婚纱照,婚纱照!/这是个伤感的故事(1)
这是第190片树叶儿
1
七只大纸箱和一些横着竖着的鞋盒,挤在客厅到门口的一小截过道上,母亲的眼神是疑惑的。
她嘀咕着怎么就这么点东西呀,又去几个房间边边角角的转了一圈,从卧室里掩在立橱门后的小卫生间里,拿了两条半旧的毛巾出来。
张杰自己也恍惚,一直觉得这个家总是满满当当的,到处都是东西,原来属于自己的就这么点儿。
剩下来的,包括这套房子,都将只属于姜珊一个人的了。
这一刻,姜珊还是他的老婆,到明天上午十点后,姜珊和张杰就不再是夫妻了。
他们应该是彼此的什么人呢?还是从此就互不相干了?张杰心里闪过一个词,前夫。
对的,明天以后,他就是姜珊的前夫了,姜珊也变成他的前妻。
前夫和前妻,是多么意怪的一对称呼。
以前看电视剧,有一部热播剧《跟我的前妻谈恋爱》,姜珊特别喜欢,老是喊张杰一起看,张杰没什么兴趣,耐着性子坐了一会,还是去书房上网玩了。
他说谈恋爱,跟前妻?脑子被门夹过了。
姜珊说肯定有原因呗,你不看就不要屁话啰嗦的。
按照两个人事先商议好的,今天张杰把自己的东西搬走,明天上午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。
姜珊临走时说,等你搬干净了,我再回来整理,你这几天还是住家里吧。
张杰一听就来气,想想又马上忍住了,现在说什么还有意义呢,白费了口舌。
可以忍住不说,但是心里还是在想,什么叫搬干净了?搬不干净的。
当初装修时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,钉在墙上的,吊在顶上的,总不至于拆了走吧。
姜珊说话就是这样子,总不免话里有话的。
婚都离了,我再住这里又算怎么回事?
过去几年里,两个人常常拌嘴,你来我去十几个回合过后,总有一方沉不住气了,声音陡然高起来,然后战事升级,转入短暂的冷战。
当然十有八九都是姜珊先喊起来,最后硬邦邦的甩过来一句,懒得理你了,扭头忙她的去了。
张杰是有办法对付她的。
他跑去厨房卫生间把一些瓶瓶罐罐的盖子使劲拧紧了,等到姜珊要用了,打不开,只好喊他过去。
要么他就故意在卫生间洗漱时弄出夸张的动静,或者走来搭去的拐到她;
再不就是脱衣上床时,把几件衣服胡乱的扔在地板上;
姜珊回回忍不住要说他,他就适时的接上她的话头。
张杰认为好歹是她先开口说话低头伏软的。
姜珊见他不吭声,话到嘴边也咽下去,看了他一眼,说我先回去了。
她说的回去,是回娘家。
这大半年,姜珊差不多都是住在她妈妈家的,家里的灰尘一天比一天多起来,电水壶拿去厨房,玻璃茶几上就是一个清晰的印子。
晚上出奇的安静,张杰觉得夜晚特别的漫长。
现在回头想了,中间姜珊回来住过好几晚,却一次也没有打扫,大概是她拿定主意要散伙了吧。
以前她可不是这样子的女人。
走到这一步,再去想以前其实真的没什么意思,张杰不想了,从客厅的木椅里站起来,搬箱子下楼去。
父亲站在楼道口的板车边上看箱子,都搬下来后,他叫母亲上去再打扫一下。
母亲明显的一百个不情愿。
父亲的脸色更加阴沉,好聚好散,不要让小姜笑话我们没有素质,横竖也是最后一回了。
母亲勉强的折回去,十分钟后站在窗口喊张杰上去。
张杰上去了,母亲问他墙上的婚纱照要不要拿下来带走。
张杰想起来床头柜上还摆着四套相册,都是精致华丽的婚纱照,就说姜珊也不肯要,我也不要的。
母亲说还是我们先带回去,鬼晓得她扔哪里去。
张杰说哪里也不好放,烧了拉倒。
母亲说呸呸呸,不作兴烧的。
张杰捧着四套沉沉的相册跟着母亲下楼了。
墙上的大幅婚纱照还是在床头挂着,照片里的张杰面带微笑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姜珊,姜珊满脸憧憬,目光投向远方。
背景是一大片雾气蒙蒙的湖泊,几枝垂柳从姜珊的身后斜斜的伸过来,像是要戳破了画面。
拍照时染着黄发的年轻的摄影师,一直在边上启发引导他们,深情,再深情一些。向前看,告诉我看见了什么?幸福,甜蜜。
张杰想起那个摄影师就不舒服,已经记不得他的脸了,只记得他的两条手臂和一双手,白的不正常,老是不停的在姜珊的头上颈上肩上摆弄。
张杰讨厌他的过度热情和尖细的嗓音,还有就是话太多太碎,说多少话又有什么屁用,照片拍得再好,还不是散了。
当初姜珊要是听他的,不去上海拍这些昂贵的婚纱照,今天就不会多出这个事来了。
2016年9月8日
图文无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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